●卓星彤
1959年,爷爷退伍转业。他从青岛乘火车到达尾亚,又坐大闷罐车到达乌鲁木齐明园,然后来到独山子炼油厂,一干就是一辈子。他像蒲公英一样,有着极强的生命力,落在哪里就在哪里生根、发芽、开花、结果,奉献绿色与生机。时光如流,我爸爸是“油二代”,我当然是“油三代”,爷爷的那份朴素与善良,后继有人……
从青岛到独山子
1959年的3月,一群身着军装的年轻人在“援建新疆”的号召下,踏上了从青岛开往新疆的列车。列车一路向西,不知走了多久,终于在一个叫尾亚火车站(现今站址在哈密市尾亚村)的地方停下了。他们是这条铁路最早的一批乘客,也可以说是戈壁滩上第一代拓荒者。我的爷爷卓丛元就是其中一员。
那时,新疆的冬天格外漫长,即便到了三月,天空中依旧雪花飞舞,“冷”是年轻人对新疆的第一印象。当他们从火车上跳下来,已有两辆大闷罐车静静地在车站等候。车开了,他们在闷罐车上摩肩擦踵地站了一路,车外很冷,车内却很热。经过三天的颠簸,大闷罐车在乌鲁木齐明园停下修整了一夜,天蒙蒙亮时便“马不停蹄”地驶向了独山子。
最终,大闷罐车在石油工人俱乐部〔独山子展览(博物)馆前身〕那里停下。我爷爷曾说:“还是少年的我们就像是被风吹散的蒲公英种子,被分配到各个单位,然后就扎下了根。”
与白土装置相伴20年
1934年爷爷出生于湖南省常德市石门县。爷爷是家中的长子,下边有一弟一妹。他的父母早逝,弟弟过继给了别人。年幼的爷爷为了糊口背着妹妹沿街要饭。后来,爷爷当兵入伍,转业后一直在独山子炼油厂工作。
1964年,白土装置建成投产,加白土要依赖人工操作,是个体力活儿,但收入会高一些。爷爷不怕吃苦,主动请缨,一干就是20年。1984年,酮苯脱蜡与原有的糠醛、白土精制等装置重新组建了一套12万吨/年酮苯脱蜡装置,爷爷去了酮苯脱蜡装置小修班,直到退休。工作期间他多次获得克拉玛依市“‘双文明’先进个人”等荣誉,1982年他还被选为独山子区第六届人民代表大会代表。
老实人的“甜”
初次阅读余华创作的短篇小说《我胆小如鼠》,我就想到了爷爷,他大抵也是一个“胆小如鼠”的人。叫他去邀功求赏、去跟别人争执、去为一己私利耍手段等等,他都做不来,他只会勤勤恳恳地做好自己份内的事。
提起爷爷,别人总说他是个老实人。现在,“老实人”常常与“懦弱”“无能”挂钩。但是因为有爷爷这个榜样,我愿意做一辈子老实人,传承他那份纯朴与善良。罗曼·罗兰说:世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,就是在认清生活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。
爷爷1991年退休,我是1992年出生的。退休后的短短十几年,陪伴我抚育我成了他最重要的“工作”,也应该是他这辈子干过的最“甜”的工作了吧?是爷爷,让我感受到了这个世界上最无私最纯粹的爱。
爷爷的藏宝游戏
爷爷病重时,爸爸带他去广州看病。火车上,爷爷对爸爸说,等我考上大学了,要和爸爸一起送我去上大学。然而,爷爷没能等到我上大学的那天。2006年,我读初一时,爷爷永远走了。
爷爷去世前,我去看望他,他精神很好,后来才知道那叫“回光返照”。他站在医院内科楼的窗台上向楼下的我挥手,我一面挥手一面冲着他大喊:“爷爷,再见。”再见,却再也没有见。
小时候,爷爷总喜欢和我玩藏宝游戏,他会偷偷藏起我心爱的东西,又在我急得快哭的时候,笑着拿出来。那天爷爷与我挥手作别,我更愿意相信,那是我们的又一次藏宝游戏。那天爷爷藏的是他自己,他把自己藏在某个隐秘的角落,等着我去寻找……
从边陲小城到“戈壁明珠”
当年,25岁的爷爷怀着满腔热忱来到独山子,从此就与这片土地结下了不解之缘,我爸爸是“油二代”,我当然是“油三代”。曾经,独山子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边陲小城,随着岁月流转,如今的它已是以石化产业为基础,新能源、文旅、物流等多元产业协同发展的名副其实的“戈壁明珠”。
一个地区的蓬勃发展,离不开无数像爷爷、像你我这样的普通人。正是几代人日复一日的坚守、年复一年的付出,才让这座小城有了如今的模样。有幸生活在这个充满活力与希望的小城,我的心中满是骄傲与自豪。
常言道:“男怕入错行,女怕嫁错郎。”一个看似简单的选择,往往蕴含着改变一个人乃至一个家庭命运的巨大力量。一个靠谱的企业,就像一棵大树,能为无数家庭遮风挡雨,托举起他们的梦想与未来。在独山子,有多少人怀揣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来到这里,从而改写了自己乃至整个家族的生活轨迹啊!
乐观的孙爷爷
爷爷的许多经历,我是向孙爷爷打听到的。在我和孙爷爷聊天时,87岁的孙爷爷坐在一把老藤椅上,布满裂痕的手掌正摩挲着拐杖的把手。
孙爷爷和我爷爷都在青岛当过兵,1959年一起来到独山子。孙爷爷先是在常减压蒸馏装置工作了三年,然后干销售直到退休。当年和他们一起来独山子的年轻人还健在的不过寥寥数人,孙爷爷却和当年一年,满怀革命乐观主义精神,他哈哈一笑说:“江山代有才人出,各领风骚数百年。”